设计——你们没有看到过现代化的饭店应该是什么样子
建国饭店的建筑设计和内部装修设计都是由陈宣远主持,同样,长城饭店的建筑和装饰由美国贝克特国际公司设计。事实上,当时很多人对由国外设计师设计这些涉外宾馆颇有微词:中国自己有建筑师,为什么非要找外国人。外资方回答:你们中国人设计的饭店不行,你们没有看到过现代化的饭店应该是什么样子。这是真的,领导曾经点名让一位有名的,设计过人民大会堂的建筑师设计一个国际饭店,拿到图纸后建设方哭笑不得:所有的卧房都没有卫生间,再一看,是有一排卫生间,在走廊对面对号入座。原来他把卧室和厕所分开了,人睡在这边的房间,过了走廊到那边厕所对号入厕……
白天鹅宾馆的建筑设计由中国建筑师负责,设计师是当时就职于广州市规划局的莫伯治和当时广州市设计院的副院长佘畯南,白天鹅宾馆也因此成为中国人自行设计的第一家星级宾馆。当主体结构建成后,内部装修装饰被提到了日程,莫伯治和佘畯南主持的室内设计图纸出来后,霍英东说:“这样吧,我出钱请美国的设计师做室内设计,材料我来供应,你们可以不用管了。”于是,霍英东请了一家名叫标奇(音译)的美国室内设计公司,又请了一名香港的设计师华先生做驻场代表。
上世纪80年代初,中国有不少优秀的建筑师,但几乎没有室内设计师。这也不奇怪,当时中国人的脑子里几乎没有装饰设计这个概念。涉外饭店需要的与国际接轨的设计和装饰,只能从国外引进。高档宾馆的室内设计由国外设计师承担的状况持续了很多年,到90年代初,中国第一批科班出身的室内设计师能挑起大梁后方有所改善。但一直到现在,一些国际化高档次的酒店业主还是更信任国外的设计师。
材料——进口这些材料所使用的外汇并没有白花
当时,人们反对涉外宾馆建设的原因还有重要的一点是外汇。当时国力薄弱,物资短缺,而宾馆建设,其室内装修装饰的投资约占建设总投资的一半,一个五星级宾馆所需要的装饰材料和用品近10万种,绝大部分都需要进口,这是一笔不小的外汇开支。
对于中方来说,当然希望把钱花在国内。外方设计师提出的任何一种材料,总想先在国内找到适用的产品,而结果总是失望。
墙纸,当时国内有厂家生产,但不阻燃,不符合要求;纺织用品,虽然中国是棉织品大国,但国内顶尖生产厂家看到设计师从国外带来的样品后,都直摇头;涂料,国产的易变色,也只有进口;马赛克,虽然国内也有,但白天鹅宾馆使用的玻璃马赛克大家听都没听说过……
“就连床垫都要进口,当装床垫的集装箱运来后,打开一看,出来一堆,心里十分难受,我就在心里想‘我们怎么这样啊!我们国家怎么了?’”建国饭店筹建中方代表、原北京旅游局副局长侯锡九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感慨。
然而,进口这些材料所使用的外汇并没有白花,在开拓了大家的眼界的同时,也使业界人士有了引进、模仿和追赶的可能。
建国饭店的设计师陈宣远要求进口玻璃器皿,侯锡九坚持要在国内购买。他预付给一个国内厂家7万美金,协助厂家购买了模具,启动了玻璃器皿生产线。
当时的中国也找不出一家能生产出符合要求的抽水马桶的厂家。在一家饭店的施工过程中,中方偷偷地砸坏了一个进口马桶并作了报废处理,把这个废马桶运到市郊的一家工厂,尝试着“山寨”一把。
国内棉织品厂家生产的脚垫巾,因为厚度不够达不到采购要求。北京一家厂家通过钻研,到1983年终于可以生产了,厂长高兴地对侯锡九说:“侯局长,我们也能生产这样的毛巾了!”
就是这样,中国的轻工产品生产厂商一点点地学习,一点点地赶超,到80年代中,已形成了配套生产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