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装饰南京涵碧楼项目上,有一位何师傅,他是项目上的一个普通工人,人好、技术也好,干活也很勤快。身为初入职的设计菜鸟,我曾多次去项目上向他讨教问题,他都既热心又耐心地给我一一解答。有几次我看别人都下班好一会儿了,他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总说,领导给我工资就是要把我该干的活干好,做人要凭良心。
何师傅在工地现场
有一天,外面日头正高,我刚爬了几层楼就已是一身汗。何师傅正在支龙骨,见我来了,就停下手里的活冲我笑了笑。我讨了口水喝,何师傅的塑料杯子很大,一只手拿不下,杯子里不知放着什么茶叶,微微发苦,却很解渴。
已近中午,师傅们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我们两人坐在木工板上聊了两句。“大学读啥专业好?”何师傅的突然发问让我一头雾水。他接着说:“今年儿子高考,人家都有家人陪考啥的,我和他妈都没回老家,也不知道孩子今年能不能考上大学。”说着,他的眼里流露出几分遗憾。
在外务工多年,四处漂泊,何师傅靠着自己的手艺养活了一双儿女。过去没有手机,想家的时候一个月只能打一次电话。后来有了手机,虽能时常听到家人的声音,但一年之中除了过年,他和家人几乎见不上面。前阵子,家里寄来了老娘自己做的腌鱼和辣酱,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可在分隔千里的亲人心里,却是无尽的思念与乡愁。
说到愿望,何师傅说,在这里干活挺好的,天热了还发绿豆,工资也不错。以后就想在项目上好好干活,凭着自己的手艺赚点钱,再把老家的房子翻翻新,要是能买上一辆面包车就更好了。说着说着,何师傅望着远方的眼睛已是笑成了一条缝。
记得有一次我在项目上视察核对现场问题,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惨叫:“哎呦,不好了!”原来,一枚生了锈的铁钉直直地扎进了何师傅的脚板心儿。
俗话说得好:“常在工地跑,哪能不扎脚。”“老何,赶紧去医院瞧瞧”,“老何,你咋就不注意点呢”,“老何,下次去工地记得穿双层底”,“老何,这下能顺便休假了”……工友们边七嘴八舌地说道,边搀扶着何师傅往医务室走去。
翌日清晨,何师傅却没有卧床休养,而是一瘸一拐地来上班了。只见他头戴安全帽,脚步蹒跚地走进了施工现场,里里外外晃了三个来回,时而驻足,时而下蹲。“老何早啊,不休息来工地干嘛呢?”有人好奇地问道。不见何师傅答话,但见他手里拎着个小锤子,在仔细找寻着什么。过了一个上午,大家惊奇地发现,那些已废弃的却仍然在木板上安然停留的铁钉子已经全都不见了--何师傅把它们都砸了下来,放进了口袋,口中还念叨着:“叫你再扎人脚。”
在那之后,大家常常看到何师傅和他那把可爱的小锤子,伴随着他右手的挥舞,发出叮叮当当作响的声音。只要有何师傅走过的路,大家都可安心地大步行走,再也不用担心因为一枚小小的锈钉而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