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业外溢决定成败
京津冀一体化的发展应该是特大城市服务业外溢带动城镇化,过去我们只重视工业和人口的问题。
《财经》:
我们就一个案例来谈城市问题,根据《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纲要》,京津冀协同发展中,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是产业转移,将北京的部分工业向周边转移,并需要功能疏解,适当减少人口规模,腾出转型发展空间。这一思路是否可取?
李铁:
现在正好处于服务业在逐渐替代工业产业的过程当中,但是因为长期过多地依赖工业税收,在替代的过程中,政府对工业过度重视,对服务业的包容性不够,所以,它的替代过程相对缓慢。滨海新区就是一个典型的过程,特别注重工业的发展,工业区的建设。
京津冀也要警惕这个问题,京津冀一体化会带来什么?大家想的都是工业、人口的东西,而忘了北京最大的容量是它的服务业需求,多年来,北京服务业的比重一直在70%左右,而上海的服务比重为50%,天津则不到50%。世界上所有的发达国家,服务业的比重都是工业的3到4倍。虽然韩国服务业的比重是工业的1.5倍,但服务业的就业比重达到了75%。
京津冀面对的是河北,河北的城镇化率是45%,大概有四千多万农民,农民不发挥作用的话,就业形势不改变,京津冀一体化不可能实现。
恰恰这种市场选择解决的农民的就业问题,是当时顶层设计所想不到的,是北京市千万人的消费需求决定的,是消费达到一定阶段的自然溢出,是一种非常值得注意的市场现象。京津冀需要通过服务业来带动,而不是工业带动,因为北京没有工业,哪来的外溢?
在未来京津冀一体化中,打通周围的交通是一个关键,从高速公路向轨道转变,外运的速度会更快,京津冀会更加精密,而市场会做出新的选择。
《财经》:
北京的服务业如何外溢?
李铁:
北京是政治中心,服务业发展具有特殊性,对服务业的消费需求非常多元化,已经从吃穿行向更深度的方向发展,从看到参与,从休息休闲休假到户外运动,这个变化已经很深刻了,是个消费升级的过程。
目前,周边的消费供给已经满足不了多元化的消费需求了,另外,国际上很多消费形式向中国渗透,对我们的消费需求具有引导作用。那样的话,当一种选择性出现以后,就会激发相关的选择性给到消费者,具有连环效应。
大城市的经济圈和就业圈一般都是在30--50公里半径内,原来在设计环北京一小时经济圈的时候,设计者、策划人沿着北京市的边界选择了14座城市。它的轨道交通和高铁不一样,高铁满足的是旅游休闲的度假圈,这14座城市在某种程度上和北京形成了同构竞争。
比如地产,因为北京房价高,五环左右已经三四万一平了,燕郊只有几千。因此,虽然有行政区的界限,但对于经济圈的概念来说,就是每天的往返。
《财经》:
您说的外溢,旅游业也是如此,现在的京郊旅游线路很多,更远的还有河北的张北草原。
李铁:
作为服务业外溢的旅游,其实就涉及到三个问题,谁来玩,玩什么,怎么玩?
谁来玩,北京人来玩,其实就是达到一定程度的特大城市的服务业外溢现象。玩什么?多元化的选择和与你相契合的优势,来决定你能玩什么。怎么玩?涉及到交通配置会改变区域的资源配置,有可能形成新的增长点。当一个要素在一个点上过于集中的时候,它就会引爆,会继续外溢,去寻找新的旅游点,选择新的消费空间。当初我们设计京津冀一体化的时候,没有人去想过这个问题。
比如崇礼,未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大量承接北京服务业的需求外溢。需求外溢会导致其他更多的外溢,因为在这里不是本地人投资,而是北京人或是在北京发展起来的人置业和投资,这样会形成一种新的市场选择,这种市场选择是政府当时没有想到的。
《财经》:
您对京津冀一体化发展中北京的人口变化有什么看法?在京津冀一体化发展过程中,北京人口压力会减少吗?人口也会随之外溢吗?
李铁:
你说的那个是老北京的思路,北京输出经济建设的结果就是,人口增长,主城市和郊区新城人口双增长。双增长的原因就是,建了新城,大家买房入住,服务业跟着进去了,同时,老城区的环境改善了,交通改善了,但还是持续有人进来。老城没减少,新城又增加了,这是中国新城发展的规律。
《财经》:
这一轮的京津冀一体化也跳不出这个圈子?
李铁:
最后的结果就是,你虽然行政建了副中心,但是最后跟你设想的相反,城市还是扩张了。城市扩散、发展,外溢的能力也就越强,所以,只要把蛋糕做大,它辐射的力度也就越大,做不大,它就没有辐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