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和:对奇观性建筑十分警惕
来源:中装新网 时间:2012-10-02 11:17:49 [报告错误] [收藏] [打印]
张永和:对奇观性建筑十分警惕
中国建筑师,建筑教育家,非常建筑工作室主持建筑师;美国注册建筑师;美国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建筑系硕士;北京大学建筑学研究中心负责人、教授;2002年美国哈佛大学设计研究院丹下健三教授教席;2005年9月就任美国麻省理工学院(MIT)建筑系主任。
张永和一张嘴,就是胡同味儿,悠悠的带着儿化音,说什么都像跟你商量,漫不经心地抖个包袱。他把“设计”这个词完完整整地念成“shè jì”,那个“计”字决不发轻声,似是要强调两个字皆有含义。让他给自己的讲座起名字,他说就叫“设一个计”。
一开始,人们说,这是“张开济的儿子”,后来张永和做出了二分宅、席殊书屋,最终成了普利兹克奖评委团里的首位中国面孔,大家才改口说“张开济是张永和的父亲”。9月30日,《张永和:唯物主义》作品展在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开幕,除了建筑之外,也有张永和在其他领域的设计作品。
挫折感强烈的那些年
1993年到1996年这三年之间,张永和都在中国美国两边跑,忙了3年,“什么事也没干成”。那是张永和挫折感特别厉害的时候。
“我觉得不行,两边跑,教书我也不踏实,对不起学生,国内业务我也顾不好,所以我最终决定回到北京。”他刚从国外回来时,很少有人懂他的设计。刚回国的那几年,方案做了很多,却还是没有建筑做出来。
结果,张永和的第一个建筑是自己的住宅。半年里他和夫人鲁力佳做了四五个设计,只有一个盖成了,而且是只画了个草图,就被人拿去盖了,结果—“可想而知,一塌糊涂。”张永和的挫折感更强了。后来他发现中国不承认个人,只认公司,又回到美国后就注册了一个公司,花了7.5美元。公司需要个名字,因为那时候他们老盖不成房,鲁力佳就开玩笑说取名叫“非建筑”吧,也就是无建筑的意思。张永和说,那谁来找我们盖房子呢?再加个“常”字。这就是“非常建筑”的缘起。
“非常”两个字,也不是没有实际意义,张永和当时已经觉得中国建筑有问题:“当时我确实有点想法,我觉得中国的建筑过于强调造型,已经很怪异了,我脑子里想,如果这些是正常建筑,那么我们想建的可能就是非常建筑了。”
张永和没有想到的是,中国后来冒出了各种有外号的著名建筑:“哪想到,现在的中国建筑比当时怪太多了。现在可能倒过来,满大街都是非常建筑,我们在做的才是一种正常的建筑。”
中国当下的建筑太过怪异,张永和面对的业主也经常对“亮点”二字有要求。业主们看到他的设计,总是问:“你的设计为什么没有让我们眼前一亮?”张永和面对这种问题直挠脑袋:“我也不知道。我特别有一个冲动,就是打开一个电灯让他眼前亮一下,把这问题解决了。”
设计的目的与艺术不同
说到设计,张永和的第一个问题是:“设计的目的是什么?是跟艺术不同的。这一点常常被混淆。艺术家自己觉得都能做设计,设计师去羡慕艺术家,这就有点不对。每个设计都使我们一次又一次反思,设计干什么?”
张永和的答案是:“设计是个有用的东西。第一个目的很简单,使咱们的生活稍微改善一点,有些很具体的问题需要解决。这跟艺术不一样。”挂毛巾的棍儿离墙近离手远,让人每天用得都觉得不对劲,这才是张永和眼里的“设计问题”。
有了这个哲学之后,张永和对当下中国的某些建筑看法就很清晰:“房子是要被使用的,我对中国对奇观性、地标性建筑的热衷十分警惕。不应是为了设计而设计。设计,是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必须设计。它不是锦上添花,不是商场里那些没有太多意义的选择。”
他更愿意把设计和生活、过日子相联系:“过日子不是老要眼前亮一下,很多事情我们要做,体验到生活的一份愉悦。”他觉得理想的城市图景也跟生活有关:“早晨起来一下楼,随便吃点油条豆浆,过马路就上班了。享受在街上偶然购物的乐趣,有店打折就捞点便宜货,不是开个大汽车到购物中心狂买一小时然后吃一礼拜冰冻食品。到了晚上12点,想下楼吃碗面就能吃到。”
张永和给用友软件园I号研发中心设计办公楼,先去研究程序员的工作方式,发现他们经常要加班。张永和的第一个目的就是“让人多出来走动”:“但建筑师不能嚷嚷让人出来,只能用设计让他愿意出来。”他参考了北京四合院的原理,室内外空间的融合,为居民提供了一个接近大自然的环境,引导人出来。最终的设计方案是:只有三层,进深很浅,保证自然通风和日照条件;研发中心由三栋相互连通的建筑构成,两个主要的院落坐落在这三个建筑之间,还零散有些不同高度的小院子和天台。结果是,程序员们真的愿意多出来,散步、做操。这让张永和很得意:“这个事情软也软,真的是有用的,有益人的健康。说明设计成功了。”
为“文革”设计“十年大事记馆”
今年是张永和父亲张开济诞辰一百周年,他还专门写了文章回忆父亲对自己的教育,他的确是因为父亲才学了建筑。1977年刚恢复高考,张永和选专业,想学油画无奈画得太差,数理化又不好学不了理工科。父亲建议他也学建筑:不用画得太好,也不要太多数理化知识。张永和就报考了父亲的母校南京工学院(原中央大学工学院,现东南大学),结果真的中了。
尽管子承父业,但张永和和父亲的理念却不尽相同。甚至《东方之子》去拍摄张开济的素材,张永和直接对着镜头说:“我和父亲除了面貌像外,建筑理念都不相同。”当记者问及和父亲的分歧时,张永和这样概括:“中国的教育体制实际上是属于古典建筑,而我在美国接受的是现代建筑的教育,是本质上的差别。”
和其他建筑师不同的是,张永和见过父辈建筑师的付出,也见过他们受过的灾难。张开济设计友谊宾馆,屋顶是秃的没弄完,因为当时有人批判他这么设计太浪费,这是张开济第一次受批判。第二次受批判则是人们质问他,为什么不坚持,怎么留个秃屋顶?
“都是政治。”张永和说。提到父亲那一代的建筑师们,梁思成、陈占祥、华揽洪,张永和觉得大家对他们了解得还是太少:“媒体都知道梁思成,不知道建设新北京的梁陈方案是他和陈占祥一起做的。”因为政治,父辈建筑师们职业生涯都不算长,还有各种奇怪的阻碍,但是张永和佩服老先生们还能有这么多贡献。
张永和最近在做的项目也跟父辈们的历史有关:“建川博物馆十年大事记馆1966-1976”,名字很复杂,几经更改最终确定。
建川博物馆群落在成都大邑县的安仁古镇,由商人樊建川创办,在镇上盖了20多个和历史有关的博物馆。张永和的“非常建筑”受邀设计“文革”时期相关物品的纪念馆。这个馆一开始叫“文革海报馆”,后来改叫“文革主题馆”,最后变成了“十年大事记馆”。“反正中国的事儿吧,就老变。”张永和说。
在安仁的20多个纪念馆中,张永和接受的这座馆工期最长、修改最多、造价最高。这座纪念馆的外形酷似一座桥,寓意是“从痛苦的此岸通往幸福的彼岸”。屋顶上是个广场,预备放一些“文革烈士”的塑像。建筑通体则是竹简文身。张永和对这个建筑的想法是:“用粗野的戏剧性,创造一个环境,让人们回到‘文革’时期。”
张永和问了身边的年轻人,发现他们都不太了解过去:“上世纪80年代生的那些,都不太知道‘文革’怎么回事。我说这个博物馆就是为你们盖的,去看看当年的历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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