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盒子之间到盒子表里

　　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环艺院副总建筑师  张晔

　　应该说，这又是一次从建筑到室内的生成。虽然时间紧迫，一心多用，过程辛苦得几近疯狂，但是也正是由于时间的紧迫，才使室内设计生成得似乎更直接、更简单。

　　基地建筑群是一组密集摆放的盒子，室内设计就从盒子之间到盒子的表里，逐一地、飞速地蔓延。

　　与建筑师合作了这么几年，对建筑的直觉加上从大师处多年的偷艺，已经一起演变成了一种习惯性的思维模式。面对外研社大兴基地这样一组生动错落、疏密散聚的盒子的集合，最直接、最需要的就是将它们之间的逻辑关系勾划出来——是对立还是包容，是穿插还是链接……这一过程有一点像“白描”，笔法清晰流畅、不拖泥带水。断就干净利落，连就通畅顺滑。比如，在白色大堂盒子与红砖客房盒子之间的天光下加一道黑亮鱼池，就彻底地将两个盒子切开了；在大堂灰色斜置的玻璃盒子前，延出一块灰色的地面，就带出了玻璃盒子插入的动势；用玻璃将游泳馆由外至内插入的木盒子周围的墙体与它彻底断开，就成全了木盒子的连贯顺畅；将客房楼休息厅的两颗独立的柱子延成有洞的片墙，就形成了一进一进的休息区，又有似断犹连的空间效果。

　　勾勒了盒子之间的轮廊界线，再辅之以“外材内用”，建筑的表情就自然而然地延承进了室内，盒子的表里就如一了。比如客房楼的红砖盒子，大堂的纯白盒子，桑拿休息室的木盒子……特别是客房里也反映了客房楼外表的红砖墙面，并且配合狭窗的尺度添加了红砖柱肋，形成了更为有序的格局，使房间中立刻有了一丝古朴典雅的味道。

　　在这一组盒子的群落中，每一个盒子都有它独特的功能，包括培训、会议、餐饮、住宿、康乐等，纷杂繁复，并不全部表里如一。随着它们的形态的高细宽窄，色彩的红白深浅，空间的虚实敞闭，它们的内部会自然地串连出一条游转起伏的情感曲线。室内设计就顺着这条曲线，施于每个盒子的表里以不同的笔墨。有的只需轻描淡写——数幅纱幔一池清水，就足以染出纯白大堂的几抹空幽；有的却要浓施重彩——或黑或红或金或银，却只为烘出康乐中心的一片炫华。盒子里的内容不断地丰富，设计渲染的笔法也愈加地复杂。大量的金色马赛克、金色壁纸、金色帷幔，时刻保持空气中迷漫着尊贵的气息；细密的竹席竹帘，偶尔提点出角落里文儒闲散的味道；斑驳的石材马赛克，间或维持着环境中细腻的质感；玲珑剔透的水晶珠帘，不时闪烁着华丽的光泽……不过不论浓妆还是淡抹，用色总是纯的，白就白得圣洁，红就红得质朴，金就金得迷离，似乎只有这样，情感的宣泄才得已畅快淋漓。

　　如果说盒子由外到内、由表里到之间的设计过程中，包含着一种情感的宣泄，那么值得骄傲和感激的是，我们的设计团队之间、团队与业主之间，宣泄的方式总能得到认同。往往是几个字、两句话、寥寥数笔，就足已心升共鸣了。虽然过程急促艰辛，心情却总是顺畅愉快的，处处留着感动。

　　细细想来，在同建筑师合作的几次尝试中，室内设计的边界是十分模糊、摇摆的。我们总是共同关注着盒子的表与里，更是醉心于盒子之间的生演离聚。随着盒子里内容的更替，我们诠释它的心情也在起伏变幻，除了要求盒子为人适用之外，总是希望这种心情能够顺畅无误地运诸于笔尖，能够带给观者、游者、用者同样的心灵感动。我猜想这可能是每一个设计从业者最高的奢望，也是这一辈子的辛苦所希望得到的最大奖赏。